侯镜如与第92军和平起义

　　有学者认为侯镜如(1902—1994年，河南省永城人)是国民党中最大的红色卧底，作为共产党参加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八一南昌起义，作为国民党参加了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促进北平和平解放，先后指挥自己的嫡系部队第92军全部起义，在国民党将领中的确不多见。侯镜如这位中原大地上走出的黄埔一期将军，在历史发展的大势下，顺应民心和历史潮流，主动带领部下起义，为人民解放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万水朝东：

　　第92军力促北平和平解放

　　1949年初，北平和平解放，是中国人民革命战争中党中央战略方针和统战政策的重大胜利，充分体现了毛主席无比卓越的指挥艺术，体现了党的统一战线的巨大威力。期间无数仁人志士，包括国民党高层领导也厌恶内战，期盼早日实现和平。当时北平和平解放可以说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侯镜如将军第92军起义的过程是统战工作的过程，是人心所向的过程，展示了党的统一战线法宝作用和党的威信感召。

　　1948年底，人民解放军兵临北平城下，国民党败局已定，很多国民党的军事人员包括一些高级将领多在彷徨寻找下一步出路。当时的北平地下党利用这一时机，运用统战工作方法积极开展工作，对国民党的军事人员进行了策反工作，当时的国民党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积极促进原来的嫡系部队第92军起义，促进了北平的和平解放。

　　据侯镜如回忆，早在1948年8月，平津战役期间，北平地下党组织派人与第92军联系酝酿起义的同时也派侯镜如的外甥李介人到塘沽与侯联系，侯镜如很赞同92军相机起义的决心，但他苦于当时塘沽守军主力第87军、独立第95师等部队均是忠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不易控制，自己原来的部队第92军远在北平，侯镜如能直接控制的仅有一个新兵师第318师，力量单薄，难以举义，表示南撤后会相机行动。同时，北平地下党负责人刘仁同志派人送给北平地下党学委会薛成业一封时任中共中央工作委员会秘书长安子文同志写给侯镜如的亲笔信，信中安子文向侯叙述了他俩1928年关押在开封模范监狱的斗争情谊，转达了侯镜如的入党介绍人周恩来以及八一南昌起义时的上级贺龙同志的挂念，表示欢迎他“归队”。

　　第92军军长原是侯镜如，1948年10月，蒋介石任命侯镜如为国民党第17兵团司令官，率部支援东北作战，军长改为侯镜如的挚友黄翔担任。在此之前，北平地下党中小学教员工作委员会书记薛成业通过关系，与侯镜如的外甥，同时也是第92军的军需官李介人建立了联系。刘仁知道后，一再叮嘱薛成业抓住这个关系，通过李打开第92军上层工作的渠道。在李介人到解放区学习之时，刘仁热情地接见了他，听了李介人对92军的情况介绍后，刘仁要求他积极做好侯镜如的工作。解放军围城后，北平地下党组织加快了对92军的工作，通过李介人先后做通了军长黄翔、副军长刘儒林、第21师师长张伯权和该师参谋长宋铨夏的工作。

　　1948年12月刚担任第92军第21师师长不久的张伯权，其部队被指派担任永定门至左安门一带城垣的防守任务，当时他心情极为悲观失望，本来可以借助当过蒋介石的警卫小组长的表弟林少武去南京工作，但是他曾担任过侯镜如第17兵团的参谋长，也是侯的连襟，如果这时离开21师，怕对不起侯镜如，所以没有离开部队。但是当时侯镜如远在塘沽，无法与其商量联系，张伯权正在犹豫之际，侯镜如的外甥李介人前来通知，说一位好友邀请其去前圆恩寺侯镜如的家中见面，接见他的是北平地下党中小学教员工作委员会书记薛成业，薛成业态度沉着冷静，说话有条有理，张伯权决定一道同侯镜如进行起义。北平地下党组织要求张伯权串联第92军军长黄翔一道起义，张伯权说黄翔的军长职务是侯镜如超越傅作义直接写报告给蒋介石派他担任的，当时傅作义又想撤换黄翔，这件事情黄翔是知道的，故此黄翔肯定会赞同起义。后来李介人与张伯权一道到王府井梯子胡同黄翔家中，谈及是否可以走起义的道路，黄翔当即表示赞同。北平地下党担心蒋介石和傅作义撤换黄翔，特意叮嘱黄翔不要离开指挥部，无论是蒋介石还是傅作义找他，或者是召开会议的形式，都要借故不去。黄翔很是感激共产党的周到细致妥善安排。

　　数日后，中共派季鸿前来商议相关起义事宜，张伯权委任他一个副职作为掩护，后来在侯镜如的同意下，黄翔和张伯权派主任参谋宋铨夏与季鸿以外出侦察敌情为名，通过警戒线去东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部驻扎地马驹桥联系起义事宜，当时的萧劲光司令员等接见了他们，要求他们起义行动听侯镜如指示，口头协议停止交火，如果起义企图被发觉，则将部队带至解放区。这时侯镜如也打来无线电话，说李介人已到塘沽，情况很好，这样就以第17兵团为主力，撇开傅作义，在平津一带举行起义。后来傅作义决定和平改编时，其参谋长李世杰曾对张伯权说：“我们知道你们第92军早已同共产党接好了头，准备起义。”可见，以侯镜如为首的第92军策划起义，这对于傅作义接受和平谈判的条件是有一定推动作用的。

　　后来因北平和平谈判达成协议，根据上级指示，从大局出发，取消了第92军单独起义的计划，而与傅作义的部队一起接受改编。1949年2月中旬，原在北平的国民党部队都在北平远郊区县陆续改编为人民解放军，分别并入解放军各军师编制之内。第92军所部以师为单位，分别并入杨成武的第二十兵团所属各军之内，军直属部队同样分别并入解放军直属单位。驻扎在北平的第92军在共产党的英明政策感召下，在北平和平解放的过程中，全部起义和平改编为人民解放军，但是第92军还有一个新编第318师，驻扎在塘沽，接收从南方运来的新兵和武器设备，没有赶上起义。在天津和北平相继解放后，第318师随同第17兵团撤退，海运至上海，以后又撤回到福州。1949年10月，在侯镜如的指示下也在福州宣布起义。

　　一波三折：

　　318师错失浙江义乌起义

　　1948年10月平津战役前夕，国民党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报请国防部批准，将其所属的第92军黄翔部的21师、142师长和暂编56师分辖的3个补充团编成318师，下辖952、953、954三个团。当时侯镜如已不满蒋介石的倒行逆施，曾对少数亲信幕僚和指挥官说：“过去我们口口声声为三民主义奋斗，实际上是为官僚豪门卖命，今后再不能单干了。”大战之前，侯镜如组建第318师，旨在多掌握一部分实力，以便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1948年9月至11月，人民解放军在辽沈战役中全歼东北国民党军队，解放东北全境。侯镜如率部队撤至塘沽一带布防，12月初，“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电令17兵团第92军开赴北平归“剿总”直接指挥，侯镜如既不敢抗命，又怕基本部队失去控制，只好叮嘱亲信黄翔军长和第21师师长张伯权相机行事。

　　上面说到国民党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的直系部队第92军，已经在北平和平解放的过程中全部起义，和平改编为人民解放军，但是第92军下辖的新编第318师，驻扎在塘沽，当时发动塘沽起义不便，但是侯镜如亦表示寻求适当时机进行起义。

　　按照中央军委最初的战略部署：解放军先打塘沽，截断北方几十万国民党军的海上退路，再包围歼灭北平、天津之敌。1948年12月20日，东北解放军切断了天津至塘沽之间的联系，东野七纵4个师，二纵、九纵各3个师，共10个师的兵力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包围了塘沽。1949年1月15日，解放军攻克天津，当天下午，塘沽守军即从无线电台得到了消息，八十七军3个师连夜登舰逃走。侯镜如在历史上同中共渊源很深，此时已同中共方面取得了联系，见率部起义的任务已无法完成，1949年1月17日早晨，也带92军南逃至上海。到上海后，侯镜如指挥的87军、独立95师和两个交警总队，立即被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东拨西调，仅剩下3000余人的318师。这时候，侯镜如遇到了时任第八绥靖区副司令的至交廖运泽，两人商议在京沪杭地区争取一些部队相机起义，商定由廖运泽向汤恩伯建议暂编第1师和318师合编成一个军，廖运泽担任17兵团副司令兼军长，但是汤恩伯怀疑廖运泽通共，没有同意。

　　侯镜如当即以其堂兄、17兵团司法官侯若海的名义写信给在北平的李介人，信中以经商的隐语说：“沪方有批生意，速前来洽商。”中共中央社会部即派李介人前往上海，当时南北交通断绝，去上海要从香港绕道，李介人在秦皇岛等了几天轮船，到香港时，侯镜如部已经离开上海，李介人只得暂时居住在香港，相机行事。

　　原来蒋介石妄图阻挡解放军渡江作战，调整部署残余部队17兵团按照汤恩伯的部署移驻安徽徽州地区，318师除953团随17兵团行动外，其余留在杭州担任警备。1949年4月初，侯镜如率兵团司令部直属部队和318师953团前往徽州。临行前，侯镜如一再叮嘱318师师长彭淮霖与17兵团保持密切联系，一旦发生情况，可以用无线电昼夜通报联络，可以随时一起靠拢行动。

　　1949年4月中旬的一天，国民党110师师长廖运升部在浙江准备起义，随同该部队行动的廖运泽从杭州打电话给在徽州的侯镜如，说时间紧迫，要侯镜如责成彭淮霖和110师联系，一起相机起义。侯镜如令赖惕安离开兵团到318师就职，协助彭淮霖掌握部队，做好思想酝酿工作。但当时因解放军进军迅猛，已占领徽杭之间的交通要道三阳店，赖惕安无法成行。廖运升部按照原计划于1949年5月4日在浙江义乌起义。解放军发动渡江战役后，彭淮霖部电台联系中断，无法向兵团靠拢，只得带领师部和952、954团逃至浙江东阳县向解放军缴械投降。第92军952团和954团与起义失之交臂。

　　殊路同归：

　　318师福州起义始末

　　1949年5月下旬，侯镜如率领17兵团和318师之953团撤至福州马尾。此时，退集福州地区的国民党残部重新整编，17兵团被裁撤，以原318师之953团、17兵团特务团和106军之输送团合编为新318师，归106军王修身部建制。17兵团司令部缩编为318师司令部，原兵团副参谋长介景和任师长，赖惕安任副师长，原兵团部办公厅主任同时也是侯镜如老乡的曹仁风任编外副师长，下辖952、953、954团，官兵不足3500人。此时侯镜如与赖惕安等意识到国民党注定要灭亡，决心接受塘沽、沪杭两次起义未成的教训，抓紧时间率领318师起义。

　　1949年6月初，赖惕安、曹仁风着手准备，他们避开顽固派介景和，先同参谋长廖代权、政工处长楚子英等秘密策划，再逐步扩大到952团团长、953团团长以及作战处长、办公室主任、补给处长和个别营级军官，并对个别连排军官做思想工作。

　　这时，在香港逗留等待侯镜如消息的李介人从侯夫人李嵩云处得知侯镜如已在福州，于是李介人在侯镜如侄子侯宗俭的陪同下，前来福州与侯镜如密谈。希望侯镜如审时度势，及时宣布起义。侯镜如当即表示可以率领原17兵团老部下和318师就地起义。但当时侯镜如还没有做好准备工作，17兵团已被撤销，侯调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后又兼任华东军官教导总团团长等职务，负责集训各兵团、各军、各师的编余军官。集训后，军官团拟赴金门修理机场。侯镜如不愿意干，想为318师寻找出路，于是借口去香港治病和探望母亲，离开部队。

　　侯镜如到香港后，经过好友廖运泽的联系，与中共香港地下党取得联系。中共香港工委书记乔冠华派工委干部范剑涯与侯见面，谈妥起义事项之后，侯镜如以处理17兵团善后工作为名，电召318师师长曹仁风来港商谈起义事宜。曹到港后，与范剑涯一起秘密召开会议。范剑涯根据工委的意见，提出在组织318师起义时，尽量策动周边的106军和96军一起起义，扩大影响。但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策划成功。不久，国民党青年军201师603团接替318师驻马尾的防务，318师师部移驻福州市区，953团担任福州东郊的防务。

　　1949年7月，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进军福建，8月上旬，福州战役拉开了战幕。大战迫在眉睫，酝酿许久的318师起义是否成功在此一举。香港方面曾来信告知第三野战军将派联络员来福州联络，但一直没有到来。另一方面，318师派去的政工处长寻求与福州地下党联系也没有结果。8月15日，东南前进指挥所要求撤退，命953团掩护一线部队撤退。

　　赖惕安、曹仁风紧急密商，决定迅速做好行动准备，当晚曹仁风赶到福州东郊953团驻地，召集营以上军官宣布起义行动。并宣读了侯镜如的亲笔信，信中用暗语的方式说侯“本人要搬家，把桌椅等家具留在福州”，意思是要318师留在福州，走光明起义的道路。

　　8月16日，解放军逼近福州城郊，953团于黄昏移至东郊的东狱庙一带集结，赖惕安、曹仁风也假造电报，率领师部全体人员和直属部队向953团靠拢。行至市区闽江万寿桥头，得悉96军工兵营拟在部队撤退后炸毁大桥，阻挡解放军前进。赖惕安当即警告工兵营长：“市东北尚有掩护部队，他们最后撤退必经这座大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炸毁！”从而保住了万寿桥，使解放军顺利地追歼逃敌。

　　8月17日，赖惕安和曹仁风在福州会见了解放军31军92师副师长陈梓干，赖惕安向陈副师长报告了起义经过，陈副师长祝贺318师光荣起义，指定起义部队暂时在东郊集结。8月24日，318师部以及所属953团1000余名起义官兵前往福清县整训，后来10月底按兵种分别编入军直属队和83师。至此，侯镜如所率领的第92军全部都归顺到人民中来，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92军起义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最终全部起义是与侯镜如的努力分不开的。92军起义是统一战线政策运用的结果，是国民党丧失人心的有力见证。侯镜如将军也在以后的岁月里，用统一战线这一法宝积极为两岸和平解放做贡献。(蒋伟涛 作者单位：北京市老干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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