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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3-10-15 来源:2013年第10期 责任编辑 刘墨非 助理编辑 朱生志
“马致远的故居”在哪儿,似乎是一个不成其为问题的问题。因为,有关马致远的介绍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写着:“大都人”。既如此,其“故居”亦当在“大都”。这“大都”便是700多年前元朝的统治中心,具体地说就在今北京旧城,包括南起长安街,北至安定门、德胜门北小关一线。可现在却有人认定是北京西郊的一个叫“韭园”的山村。因为在那里已经竖起了一块影壁,上书“马致远故居”五个大字。这就有点让人感到纳闷儿了。
马致远,号“东篱”,大致生活在公元1250至1324年,或者说他主要是生活在元世祖忽必烈定都北京即大都时期的人。“致远”之名意在“宁静致远”。青年时代的马致远也颇有抱负,追慕功名,而且是情怀意壮。他说:“昔驰铁骑经燕赵,往复奔腾稳似船。”又说:“且念鲰生自年幼,写诗曾献上龙楼。”他在大都生活了大约20年。请看他自己所说的“九重天,二十年,龙楼凤阁都曾见”。
元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元朝廷对江淮行省辖区进行了调整。调整后又改称“江浙行省”。就在这之后不久,马致远奉调远离大都来到了杭州,并任江浙行省务官。但是,马致远的抱负一直没能得到实现,他所拥有的才华也没有得到施展。残酷的社会现实,使他感到仕途渺茫,甚至绝望,并由此而产生了避世、厌世情绪。“东篱”之称便是他仰慕陶渊明,并效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退隐情趣而起的号。
他在【南吕·金字经】中这样感叹:“夜来西风里,九天雕鹗飞,闲煞中原一布衣。悲!故人知不知,登楼意,恨无天上梯。”又说:“布衣中,问英雄,王图霸业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宫,梧楸远近千官冢,一场恶梦!”
不仅如此,他还在【双调·新水令】(题西湖)中以其爽丽清宕的语言,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描绘了西湖景色,表达了他欲归隐西湖的愿望。其中的【挂玉钩】一折这样写道:
“曲岸经霜落叶滑,谁道是秋潇洒。最好是西湖卖酒家,黄菊锭东篱下。自立冬,将残腊,雪片似江海,血点般山茶。”
【尾曲】的一折,就写得明晰了:
“渔村偏喜多鹅鸭,柴门一任绝车马。竹引山泉,鼎试雷芽。但得孤山寻梅处,苫间草厦。有林和靖是邻家,喝口水,西湖上快活煞。”
基于这样的一种心境,便又有了诸多写景的佳作:
“花村外,草店西,晚霞明雨收天霁。四围山,一竿残照里,锦屏风又添铺翠。”(【山市晴岚】)
“夕阳下,酒旆闲,两三航未曾著岸。落花水香茅舍晚,断桥头卖鱼人散。”(【远浦归帆】)
不过,他对隐居生活的直白描写,更令人向往:“绿水边,青山侧,二亩良田一区宅,闲身跳出红尘外。紫蟹肥,黄菊开,归去来。”(【南吕·四块玉】(恬退))
这里所描写的显然都是山青水秀的江南乡村景象。当然,在马致远所作的散曲中,最有代表性的还是那首【越调·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有人把这首【秋思】称之为“秋思之祖”。近代学者王国维则在他的《人间闲话》中称:马致远的这曲【秋思】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之妙境。言有尽,而意无穷。
若以静态观之,【秋思】所描绘的宛如一幅江南水乡的秋景——秋日的黄昏萧瑟而苍茫,进而引发出背井离乡、羁客他乡的愁思。情景交融,含蕴而隽永;若以动态观之,三组活动着的景象,又构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立体场景,使人仿佛看到一位天涯游客,骑着一匹瘦马,在残阳中缓缓而行……细细读来,真个是回味无穷的。
有人说,韭园的“马致远故居”就是依据这首【秋思】,结合实地推断出来的。
马致远与元代的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并称为“元曲四大家”。据《录鬼簿》载,马致远著有杂剧15种(一说13种),现有《汉宫秋》《青衫泪》《岳阳楼》等7种。其中又以《汉宫秋》为最著,且又是元代杂剧中的优秀作品之一。另有《东篱乐府》一卷,现存小令115首、套曲16套。他的散曲主要是抒发对世俗的激愤,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自然景物和闺情离愁别怨的描写。但如前所引的作品来看,恐怕也难以与北京西山的韭园挂得上钩。至于村边的“京西古道”就是马致远【秋思】中的“古道”,那就更谬之远矣。
诗词、戏曲作为文学艺术作品从来都不能作为学术研究或论定某事物的依据,而只能作为一种佐证。马致远作为元代的戏曲大家,其故里见诸史籍的就只有这样几个字:大都人。这“大都”当然是今日的北京了。既然史书明确记载马致远系“大都人”,其故里亦应当在大都城内。
在“大北京大旅游”的战略思想指导下,挖掘自然生态和人文资源发展山村旅游,促进山村经济的长足增长,是值得我们倡导的。然而,作为人文资源,如果不尊重历史事实,凭着一腔对故乡的热诚去“推断”,乃至制作赝品,其最终的结果都不太妙。
总之,我们在发展旅游业,抑或是在打造历史文化的品牌之中,是均不可与赝品为伍的。谁又会对一种变了味儿的文化品牌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