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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提升学生的文化素质和身体素质

来源:北京新闻广播议政论坛

    白钢:朋友们,欢迎收听今天的《议政论坛》,我是白钢。说到现在教育当中的问题,举两个现实当中的例子。眼下不少年轻人出现了腰椎病和颈椎病这样的症状,以前好像咱们都觉得好像是人上了年纪,现在低龄化,像脂肪肝、高血脂,在现在一些,甭说是大学生,就连中学生当中都不鲜见,以至于父辈会感慨,我们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扛着煤气罐上六楼,另一只手还能拎半袋面呢。现如今这些孩子恨不能买桶色拉油都得问人一问,您能送家去吗?兴许时代不同了,体力不行,只要文化程度高就行。可又有人说了有文化?这大学生不知道岳飞是南宋还是北宋的大有人在啊。哪怕你听过评书,按说也应该有点常识吧,还大学生呢。相信这两种类型的感叹,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也不会太陌生。经常有人就这么抱怨两句,说严重点其实这应该都跟素质有关。什么素质?一是身体素质,一个是人文素质。是生活条件好导致的?还是咱们的教育水平导致的?北京市政协委员陈晓明的两个提案,兴许对我们深具启发意义。今天记者张璐对他的专访。 
  张璐:陈委员提到的是关于北京中考体育由30分改为50分是您提到的第一个环节。就可以看出教育部门是非常重视体育这一环的,但是您觉得这个还不够? 
  陈晓明:我觉得这一部分重视体育,中学生的体质,包括体育活动我觉得非常好的。但是我觉得他们的这个方法还是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我们现在认为把考试大棒之前好像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觉得这是简单的思维方式,如果我们真正地加强中学的体育,我觉得要从根本上来着眼。你把30分改为50分,它有什么意义呢?它没有意义,它同样增加了学生的负担。很多体育不好的学生就开始焦虑了,然后促使他去体育活动,去考试,考完了以后它又扔到一边去了,都是为了应试。我们把考试看成能够决定一切的法宝,这种思维一定要改变。我们中国的考试被夸张到过分地地步,我觉得这是一种文化非常不健康的状况。我们首先应该要从体育设施入手,中学的体育设施就非常有限,我们在体育上投入太少。第二体育老师的配备。一个体育老师据我所知,一周要上几十节的课,从早上到下午,一个很大的中学就配两三个体育老师,最多三四个体育老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多的话就算四个。他得教多少?哪顾得过来啊。他不可能开展体育活动,他就把体育活动看成是考试,我们就是为了对付考试,我们来上体育课,学生也是这样。这哪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据我所知在西方体育课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他没有我们这么多课,他们就是上午上课,下午就是玩,下午就是体育或者文艺活动,或者是社团活动,有的体育拉练走二十里路,人家是这样。所以这些的前提都必须建立在我们课业减负上。我们现在的课业负担太重。学生就是小学小升初,然后要考试。小学四年级就开始读奥数了,英语,就搞这些。到了中学不用说了,初中为了中考,学校里边压得不用说了。考试制度不改革,你都是择优录取,好的分数就上好的学校,差的就淘汰出去,那你以这样一个模式,大家学习的脑袋都想考好的学校,好的学校教学优势资源也有限。所以学生一天早晚就是围着考试转,他哪有时间去充实体育活动,充实体育活动也是为了应付考试,考试就是万能,考试就是一切。对我们中国的青少年来说,他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就是考试这根弦。所以他所有学的知识是为了考试,所有的活动,连体育活动都是为了考试。我觉得我们这样一种思维不改变,对我们这个民族,对青少年造成的压抑,我觉得非常不健康。所以我们有关部门初衷是好,要强调重视体育活动,但无形中它又把考试这根大棒举起来,它其实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使学生产生了考试的焦虑症,这个考试焦虑症又更重了。有一些孩子体育好,可能10%吧,现在孩子体育好的我觉得只有10%,因为中考的大标难度蛮大的。如果重视体育,第一比较加强体育设施,第二提高体育老师的待遇,第三,课业要减负。课业减负就牵涉到第四,小升初也好、初升高也好,高中的达标也好,你都必须要改革考试制度,招生制度。从高考这个指挥棒到中考你都要改革,一定要让他们在健康的,放开的环境中成长。你看,中国的青少年和西方的青少年,西方的多阳光啊。中国的孩子他们青少年的时候压抑太严重了,管制得太严重了,不是很自由的,舒展的状态下去成长的。 
  张璐:您也说到过,在社区的孩子放了学以后就回家,在家里自己小房间里待着,可能玩玩电脑什么的,甚少有机会出去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或者在小区附近展开一些体育活动。在学校有正规的体育设施的场所,比如球场,还有一些器械,但是在学校里边体育教育又是为了成绩而设置的,所以也让他们锻炼起来心里不是很痛快。 
  陈晓明:你比如说我们中学就没有什么体育爱好小组,我们的项目也非常有限,就是围绕考试的那些项目,中学就是跑步、立定跳远,我们小时候,我们有跳高、跳远、篮球,我们那会儿没有什么足球场,有排球。现在也有,但是孩子没有时间玩,家长会让他去参加这些兴趣小组,他都得去。特别到了初三,他就要准备中考了,到了高中就准备高考了。所以体育的兴趣小组得有体育老师啊。一个老师管十几个班,他哪有时间搞这些。所以我们一边说就业成问题,但是我们对中学教育的投入太少了。你可以从中学的语文、数理化、英语这些老师的课业都非常重,这些老师每周要教课十几节,有的高达十七八节,这个是很不正常的。大学老师的课少一点中学老师你可以多配,国家要加大这方面的投入,孩子第一重要。在美国,汽车开车罚款最严重的是什么?是超校车。不是说你乱停车罚得很重,超速罚得很重。超校车罚得第一重的。为什么?你这个人连校车都敢超,孩子的车你都敢超,你这个人还有人性吗。它就是这样。现在说创一流大学,大学投了一些钱,但是我觉得中教这一块,首先师资配备。现在师资配备有一些硕士、博士到中学,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大量地要给中学教师的课减半,他们要培训。 
  在法国,最好的人才去当教师。一个人能获得中学教师资格,那是一个非常高的荣誉。像法国第一流的思想家,像沙特,他们都是通过中学教师资格考试。体育锻炼当然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减负,有体育的兴趣小组。我觉得这些分数都应该取消,应该以促进率来衡量,这才是真正地发展中学素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更要下艰苦长期的工作,如果马上要见到效果的,我觉得都不是真实的,都是一时一地的,真正要见到效果是长远的,一时一地是见不来的,要做这方面的,特别对于教育。 
  张璐:我们知道陈晓明委员您是北大中文系的教授。您在工作中发现,北大中文系的孩子们,他们现在看书看名著也比较少,从而提出了高中文理分课这方面的建议。 
  陈晓明:对,你像我们北大中文系的孩子应该说很不错了,应该都是优中选优选上来的。那么我教书中也发现,他们读名著读得比较少。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在我们十五六岁已经读了非常多的名著了,你要数下来青少年他应该读很多文学作品,应该很多的时间花在人文方面,包括我们传统的这些方面,传统的文化修养方面。这些东西它是一辈子受用的,特别是童子功非常重要,以后不容易遗忘。现在问题在哪里?我就问我们的学生为什么你们中学的时候不读些中学名著,你们这么好的时间?他说老师我们没有时间读名著。我说为什么?我们都要搞数理化,我说你不是学文科吗?我们一直到高二的上学期,我们还在攻数理化,因为有会考,所谓的文理分班,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们到高二的上学期末,我们会考才能通过,可是后面还有生物一大堆的东西。我们应付这些会考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即使那些别的省份他们取消掉会考了,北京市是没有取消。实际上在高二的上学期他还在学数理化,而且课程非常重。这种情况下,学生他就没有时间去学文科班也没有什么时间读名著。他能看的书就是现在流行的郭敬明、安妮宝贝,我不是说这些书不好,网上比较热的拿来翻一翻。你真的说沉下心来读一些名著,西方的、中国的那是不可能的,时间不允许。我说你们文科班学什么东西?文科班就是应付考试,语文就是课本上的一点,然后字词练习、语法。你们学修养没有?这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就说这些对人文的修养,其实是青少年就应该打下非常好的基础,你像我们的国外有一些心理学家,就认为15岁以前读的书决定了你一辈子了。当然他是一家之言,但是这种观点的认同度是非常高的。就是你青少年读的东西影响你一辈子。你青少年没有读下来,你以后读的东西它是很不一样的。所以你看我们老一辈的,你像钱钟书、胡适,他们在青少年的时候,就是你七八岁、十五六岁就应该练下这个功,你不能说到以后二十几岁你再去补,那就差了很多了。所以现在如果说按照我们现行的标准,我们现在数理化,中学主要学的是数理化,我们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是过去的思维,我说这是工业时代的产物。我们现在到了后现代社会,我们先不说第三产业的产值,我们说整个社会对人才的一种需要,我们这方面的教育思维是没有扭转,我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我们现在中国的招生量也是,理科招了百分之七八十,百分之二十几留给文科。然后各个中学,你只有考文科有把握的,他才让你学文科,一般的还不让你随便学文科,不行你就去学理工科,最起码考个大专,三本什么都可以的。但是有些孩子,他在文科方面他还是比较有才华的,但是他总分加起来就不成了,但是这种都被剥夺了学文科的一种可能了。你像韩寒他就只有退学。因为孩子他是不可能全面发展的,现在的孩子他特别容易有他专门的兴趣,他在这方面发展。但是我们作为整个选拔人才,我们就是一刀切,看总分,我们教书也是一刀切,我们完全没有做到因材施教,因材施教应该说是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但是我们就一刀切。一刀切我们现在又是重数理化。所以人文教育在中学教育根本没有。我们数理化的难度就到了离谱的地位,现在越来越难。现在有课改、必修等等这些,我也都了解了一些。但是你这个难度还是要比欧美难得多。它那里的数学你就选四门,它那里数学的难度也就相当于我们初中的难度,最多跟初三差不多。它有自然科学,自然科学就是我们的物理和化学、生物这些,但它就是一些填空题,它更靠近文科,而不是我们这么难的数理化,投很多的公式去算的,那样的题就非常少。所以他在理工科这方面的难度是非常简单的。 
  张璐:除非是要专门研究这个学科的人他才继续钻研下去。
  陈晓明:它有选修,它有数学一、数学二、数学三,普通的人大家都学数学一,你就能考上大学了。你今后要学理工科的,你愿意选数学二就可以。你今后专门学数学的你就选数学三。它的数学三比我们的这样的数学更难,只有少数几个人学。因为一个国家的数学系统的人才不要那么多。少数有数学天才的人你就去学数学系,它是这种。其实孩子的兴趣在青少年的时候基本上就确定了,他是这样一种情况。而且西方,人家自然科学比我们发达,而且我也了解我的一些同学、学生,他们数理化的难度是非常高的,你学文科的这个数理化根本没有学那么难,它考完了就扔掉了。我有一个学生数学考149分,高不高啊?到了大学毕业四年级你叫他辅导初二初三的他辅导不了,他说我已经忘掉了。你就看我们古典的那些大师,钱钟书数学考零分,胡适的数学就没及格过。那现在这些人连大学门都进不了,人的思维方式,不同的学科有他不同的要求的,或者说有他的一种方式。特别是人文他的一套思维,并不是数理化支配的。而我恰恰也对我们现在大学文科文化被数理化控制,被工科的思维控制,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我们现在说出不了大师,我们怎么可能出大师呢?我们在中学里面就把所有的人文素养都压制掉了,然后全是数理化,你怎么能有大师出来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法国,人家数理化考得很容易,高考。但是文科非常难。考语文考什么?它考哲学论文。有一年法国考的是论笛卡儿的哲学思想中的知识。我们是研究生考博士生,可能才去答这种题,但是人家人文的这种素养它是占了非常重的比重。我们青少年在他最美好的年华去做那些没有用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数理化学得那么难,学了就扔掉,谁都知道要扔掉,就是为了考试。你说你公平,你可以加大文科的难度。 
  张璐:您建议在青少年的阶段,数理化的难度可以稍微降低一些,给孩子们多一点时间去阅读。 
  陈晓明:我觉得它没有必要,谁都知道,你学文科的,理化会考完了就扔掉了,他就忘了。第二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第二年让他考20分都很难。就让我们去考数理化,我们连初一的都做不了。但是这不影响我们对他们的交往。我们和他们交往不会去讨论一个人的缺陷如何,不会讨论一个角有几种解法,那个函数是如何,但是我们会和他们讨论历史、地理、哲学、古诗词,这在一生中是受用的。我们在未来干什么行业都会用得上的。你像卖汽车,你学中文的和学物理的卖汽车,谁卖得更好,我觉得很难说,他用不上那些。现在大学的本科,西方也强调同时教育,它就是打通理科的平台,但是还没有完全打开文理科的平台。所以现在就是中学它说要反对文理科分班。我觉得一种思路是打通。其实二者的含义都是一样的,它的前提是大大降低数理化的难度,你打通才有意义。你否则数理化那么难,还要加大文科的难度,你要让理科的孩子再去学文科那么难,又是一刀切。我们如果是一刀切教育永远搞不好。我们小时候对什么星座、银河系都很感兴趣,但是你一直让他去解题,一种类型的题做了几十遍,然后一年就忘了。数理化知识的遗忘率第一年是30%来减,以后每年10%来减,你过了十年,基本上忘得光光了。 
  张璐:除非是专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那您这个建议,一个是跟体育,一个是和高中文理科,那它这个回复情况都是教育部门来回复的吧? 
  陈晓明:对。我的意思是说高考很难该,其实我没有说要取消高考。刚好现在是我们高考公平的一个基本的门槛。但是我觉得有一点非常容易做到,你就是降低数理化的难度,就这么一点事情就非常容易做到。数理化难度降低,你腾出时间和空间来给孩子能够多一些人文,多阅读一些他快乐的东西。为什么说孩子到了中学以后他已经没有兴趣读了,他已经没法读书了。小学他就做那些机械的劳动,因为学数理化比较见效,我多做几遍,我分数肯定高上去。但是文学我多背几首诗,我对高考的分数不明显,所以我们一方面高考的改革降低数理化的难度。另一方面,文科的考题方面也可以做适当的调整。我们要不断地呼吁,我觉得因为所有的学生,因为我也调查了很多青少年,特别是文科的学生,就觉得我们在中学,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去读数理化,最后忘得一干二净,他觉得非常悲哀,然后也觉得很不快乐。一些学文科的学生读到高二,还要去学那些数理化,他觉得很痛苦。重要的是青少年全面地发展,培养他们有一种让他们学习得更快乐,更轻松,也更自由。阅读名著相对来说比做题更快乐,更适合孩子的天性。而且我觉得教育我们现在都说教育要培养出有用的人。我觉得最重要的,同时还要一个是高尚的人。我很赞同一个教育学家讲,首先把他培养成一个高尚的人,高尚的人为基础,有用才有意义。高尚我们可以从文学、人文里面学到很多这种东西。我并不是说学数理化就不行了。我觉得你只有一个丰厚的人文修养的人,特别是青少年的人有这种修养,在它的一生当中,我觉得它就会有更加丰富的精神世界了,我是想这样。 
  白钢:听众朋友,主持人白钢代表记者张璐,感谢您收听今天的《议政论坛》。明天中午一点半我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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