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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岩石 文明探源

张 涛

时间:2021-11-22   来源:2021年11期

  最初,他是怀揣着走遍天下的梦想选择了考古学,并且一干就是几十年。他总说自己的经历“太简单”,从北京大学考古系毕业后就一直在考古所做研究,除了在野外刨坑挖土外,再没有什么其他涉猎。参加工作以来,他持之以恒地奔走于田野、求索于文献、交流于同道,用自己人生最好的年华,将绚丽多彩的古文明一点点地呈现在世人的面前,他就是北京市政协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朱岩石。

  考古生涯

  长期以来,朱岩石主要负责汉唐研究室下辖的邺城考古队。在历史学、建筑史学上,邺城遗址具有重要的地位,被认为是中国古代都市发展的里程碑。从三国时期曹操规划建立邺城以来,中国古代都城发生了重要的变化——都城首次进行整体规划并出现了中轴线,形成全城中轴对称的平面格局。从邺城开始,确立了都城的单一宫城制度,宫城和全城拥有同一轴线。从3世纪的曹魏邺城到6世纪后半的东魏北齐邺城,完成了逐渐成熟的中国古代都城规划进程,进而也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非常成熟的都城平面图——隋唐长安城。它的宫城在整个平面图北部的正中央,南面是皇城,外围是外郭城。这种宫城、皇城和外城三重城墙成为定制之后,一直到宋元明清都没有大的变化。

  对于邺城考古,朱岩石倾注了极大的心血。正是因为他提出了东魏北齐邺城存有外郭城的设想,才使得考古队在推测的外城范围内不断有重大发现。2002年,他主持发掘的邺南城赵彭城北朝佛寺塔基就在外城,该项目被评选为200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此外,他主持的诸多考古发现都获得了学术界的认可及国家级奖项。

  近十年来,中国考古“走出去”的步伐不断加快。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中国已有30多支考古队前往2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合作考古项目,考古和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实现井喷式增长。早在2011年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就开始了中外联合考古的探索,2012年开始朱岩石出任中国乌兹别克斯坦联合考古队中方执行领队,带队承担了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的明铁佩古城遗址的发掘工作。联合考古队通过学者沟通,结合中国都市遗址考古的工作方法和经验,针对中亚城址堆积、保存的自身特点,开展了系统勘探、重点试掘的考古工作。在此后的八年中,朱岩石带领考古队每年一次在明铁佩古城内外区域进行了系统的勘探,勘探面积超过40000平方米;结合勘探收获和认识,有选择地在重点区域进行局部发掘。此外,朱岩石和考古队还结合勘探和发掘的收获,通过考古工作中发现的一些与环境有关的遗迹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对城址的选址、城址所处的环境等进行了深入地考察。2016年发现了明铁佩古城的外城,2017年发现重要的手工业作坊遗迹,2018年发掘西城门遗迹等等都是中乌联合考古队的重要成果,这些工作为中国考古学丝绸之路考古领域做出了独特、积极的贡献。

  考古成果浪漫感人

  过程枯燥艰辛

  “2012年初我正在京参加政协全会,在邺城的同事打来电话,通知我可能发现了一处因为当年灭佛运动而被佛教信徒们瘗埋起来的佛像坑,我一听心就悬到了嗓子眼,放下电话立刻联络临漳县委县政府,请求公安干警协助保护发掘现场,同时协调所内文物保护、数字考古等专家一同赶去现场。当我们面对出土北朝佛像的庄严俊美,辛苦与劳累都成了小事一桩。冰天雪地里考古队员、当地文保干部、公安干警齐心协力完成了一项重要考古发现的抢救发掘。那一年的春节也没有在家过。”朱岩石回忆说。

  重大的发现固然令人欣喜,但是朱岩石也坦言,这样的欣喜其实并不常有,相反,考古工作是艰苦且枯燥的。很多时候,朱岩石和同事们都是信心满满地出门,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天,所有收获可能只是一些小小的陶瓷残片,一个面目全非的柱坑残迹,又或者是一个信息不全的石基构件,更有甚者,连这些也没有发现。因此,信念和坚持也就成为一名考古工作者必须具备的素养。

  田野考古是一项异常艰辛的工作。风吹日晒,酷暑寒霜;常年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这其中的艰苦如果不是亲自参与过,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

  2012年5月,邺城遗址的保护利用已经初见规模,一些学者前往邺城遗址考察,大家对祖国瑰丽的文化遗产和朱岩石丰厚的学养赞叹不已,之后便来到了朱岩石的临时宿舍---遗址旁的一座破旧的小四合院内,朱岩石的房间很小,只有一架简陋的高低床,一个放文件的柜子和一张陈旧的小桌子。考察的学者当场就发出 “与农民工的临时住地差不多”的感叹。

  “起初我从事考古工作的时候条件确实比较艰苦的,住的宿舍简陋也没人日常管理,有一次因为回京在所工作几个月,下次再去的时候,宿舍床铺的被子里面竟然被老鼠驻了窝了。当然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现在我们条件好很多了,再也不用为吃饭睡觉的事情发愁了。”朱岩石回忆说。

  在田野考古中,每天都可能面临新情况,需要考古学者动用全部的知识和经验,去辨识、判断,然后才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稍有不慎,珍贵的信息可能就失掉了,再也没有了。

  “因为很多古代遗迹的信息太过珍贵,所以考古发掘时候即便我们请工人做一些挖土、运土等方面的体力活,但每个考古工作者必须亲自动手才行,只有亲自观察、亲自判断,指导技师、工人一丝不苟工作,才能保证不错过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所以说别看我们回来以后,每个人可以西服革履,但在勘探发掘时候,一个个都是不怕灰头土脸的,干这一行,在发掘现场不要讲究瞎干净。”朱岩石说。

  考古事业虽然看起来简单,其实在整个过程中也伴随着诸多的危险。朱岩石的同事们在新疆发掘的时候曾经历过一次牛群冲击考古队蒙古包的事件,虽然有惊无险,但也可见野外工作的不容易。

  “考古工作中最危险的便是塌方。我的一个学长在山西考古发掘时候,就曾经因为突然塌方,而被埋在黄土之下,大家急忙用手挖土,把人刨出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意识了,后来及时被送到医院后,经抢救转危为安,但那次确实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朱岩石说。

  在介绍考古工作、学术成绩的过程中,朱岩石始终特别强调团队的力量。因为仅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大型考古项目的,兢兢业业的考古工作团队才是支撑的法宝、成功的关键。在艰苦的发掘过程中,无论青年学者、中年学者或者是更资深的学者,他们都能良好配合、各司其职,保持着科学严谨、吃苦耐劳的学风与传统,这对长期深入的发掘与研究工作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田野考古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也不可能很风光,既然选择它作为自己的事业,就要愿意为之付出、愿意吃苦。”朱岩石常告诫他的研究生:“一定要不怕吃苦,为人处事扎扎实实,必须能沉得下来,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把田野考古作为工作来做时,要认真做好;把它当事业来做时,那就还要再上升一个层次。所以,对青年学者来说,一定不要轻言放弃。”?

  关注北京老城保护

  作为北京市政协委员,朱岩石在完成考古工作的同时,还始终不忘履职工作。他认为,政协是一个人才荟萃、联系广泛的组织,通过这个平台,可以加强与不同界别的委员们的沟通、交流甚至合作,不仅增强了自己参政议政的能力,还提升了自己本职工作的能力。

  因为本职工作的关系,多年来,朱岩石始终关注着北京老城保护,对于是否要复建已经消失的文化古迹的争论,朱岩石一直保持谨慎态度,他认为,文化遗产最重要的是真实性兼顾完整性。

  在朱岩石看来,北京宫城的中轴线文物保存最完整,皇城次之,如地安门等标志性建筑已经不复存在,外城的破坏更多。“是不是重要的建筑物都要一一复原?我们要怀着对文化遗产的敬畏之心。过多地复建复原,很容易好心办错事。如果要复建,一定要画龙点睛,并且体现与真实文物的区别,向公众传递科学真实信息。”

  朱岩石提出,北京老城中轴线保护不能仅局限于中轴线本身,其东西两侧很多对称的建筑物、街区等,也是对中轴线规划思想的诠释,要统筹考虑。例如,“左祖右社”太庙和社稷坛,即如今的劳动人民文化宫和中山公园。

  此外,东直门和西直门、东四和西四这些地名等等也是中轴线思想的体现。朱岩石建议,中轴线保护应该放到整个明清古城的大范畴中,将重要的节点一一做好。这不仅诠释了中轴线丰厚内涵,也落实了老城整体保护的思路。

  今年10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为仰韶文化发现和中国现代考古学诞生100周年发出贺信,贺信指出:100年来,几代考古人筚路蓝缕、不懈努力……为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发挥了重要作用。的确,风餐露宿、青灯黄卷,朱岩石和他所代表的广大考古工作者正是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将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明瑰宝不遗余力地展现给公众,让一幅中华文明的灿烂画卷在世人面前徐徐展开。希望我们在感叹于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文明的时候,不要忘记考古工作者们默默地奉献。

  希望广大考古工作者增强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发扬严谨求实、艰苦奋斗、敬业奉献的优良传统,继续探索未知、揭示本源,努力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更好展示中华文明风采,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做出新的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