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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慧 我和雪域高原有个约定

崔 晨

时间:2021-01-28   来源:2021年01期

  巍峨耸立的群山、洁白无瑕的云朵、漫山遍野的牛群、黝黑淳朴的笑脸……这是我们心中雪域高原的模样。然而,这一切对于援藏干部来说却意味着要克服高寒、缺氧、暴晒来开展工作。在这里,走同样的路需要付出更多的体力,做同样的工作需要更多的准备。但是,这些困难从没有阻挡北京市政协委员、北京首农畜牧发展有限公司奶牛中心主任助理张新慧的援藏脚步。从2001年第一次受邀进藏开展黄牛改良技术服务开始,他几乎每年都如期“赴约”,所到之处是海拔4000米左右的农牧区,为西藏农牧民的脱贫致富提供技术帮扶。

  援藏扶贫二十载

  上世纪八十年代,二十岁出头的张新慧毕业于黑龙江省畜牧兽医学校,进入一家奶牛场工作,从此与牛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每天起早贪黑,承担起奶牛养、繁、防、治的工作任务,当起了奶牛的“全科医生”。这一干就是8年,练就了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工作作风。由于兼具专业知识与实践经验,张新慧被调入黑龙江省畜牧研究所,从事动物胚胎移植临床研究。黑龙江畜牧研究所与北京奶牛中心长期共同承担国家863计划课题,张新慧又作为人才引进到北京,在北京奶牛中心从事奶牛良种繁育工作。

  2001年举家迁入北京的张新慧,还没来得及适应北京的生活,就踏上了援藏扶贫之路。当年5月,张新慧第一次去西藏执行援藏项目,站在浩瀚的纳木错湖畔,神奇而美丽的雪域高原带给他强烈的震撼,他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这片土地。而与美不胜收的雪域风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藏族同胞贫穷落后的生活状况,这让张新慧揪心不已,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里的农牧民过上跟这里的环境一样美好的生活”!

  由于青藏高原特殊的历史、地理、气候条件等原因,养牛是当地传统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农牧兼营的生产方式也要延续相当长的时间,但由于落后的生产方式,饲养黄牛和牦牛的效益并不高,有的甚至入不敷出,是制约西藏农牧民脱贫致富的瓶颈。“西藏是我国四大牧区之一,畜牧业比重很大,农牧民以饲养黄牛和牦牛为生活的重要来源之一。同样是养一头牛,如果能保证母牛一年一胎,那么从一头母牛养起,用不了几年就能繁殖成一群牛,每年有奶喝、有酥油卖。但如果所养的母牛两年一胎或更长时间产一胎,那么养牛的收益就大打折扣,甚至还得赔上饲料钱。我的工作就是让老百姓饲养的牛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怀孕生产,提高养牛的收益,改善农牧民的生活条件。”张新慧的此次西藏之行,就是为拉萨市的黄牛移植高产奶牛胚胎,并于2002年喜获西藏自治区第一头胚胎移植高产犊牛。

  西藏的黄牛改良要追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早期的改良技术手段原始,母牛受胎率没有保障,且易感染传播疾病。而引进好品种的母牛直接在高原饲养繁殖,也会有高原反应,如果照顾不好,死亡率高达50%。为解决这些问题,以张新慧为代表的北京奶牛中心的专家们把牛种改良的技术方向转向西藏本地牛种。本地黄牛适应当地严酷的自然环境,容易接受粗饲料,抗病力比较强。但本地牛种在产乳、产肉方面都不尽如人意。“我们所做的黄牛改良技术帮扶,就是改变西藏本地黄牛的品质,在保持原有优良性能的情况下,提高产奶、产肉等性能。”

  2006年7月,乘着刚刚开通的青藏线列车,张新慧背着装有娟姗牛冻精的液氮罐,再次踏上了雪域高原,为西藏大批量引进娟姗牛冻精和同期发情技术。“用娟姗牛冻精改良的黄牛体型较小,对高原缺氧环境适应性强,其母牛所产牛奶的乳脂和乳蛋白含量高,非常适于藏族同胞制作酥油和奶酪,成为深受农牧民欢迎的重要牛种。”黄牛改良技术为西藏农牧民增收致富带来了希望,奶牛每提升100斤产奶量,大约能给农牧民带来1000元收入增长。“聂日雄乡番孔村阿旺家有5头产奶牛,每天能卖一坨酥油30多元,几天卖一桶奶渣100多元,两项奶产品一年大约收入两万元。这个收入在当地算致富农户了。”说起这些比张新慧自己涨工资还让他兴奋。他对于农牧民家的情况更是如数家珍,谁家的牛什么时候发情、什么时候配种,谁家牛下的是哪头种公牛的后代、是第几代改良品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20年来,张新慧所在的北京奶牛中心作为技术支撑实施的西藏自治区农业综合开发黄牛改良项目,在拉萨市和日喀则地区已经改良黄牛12万头以上,为西藏奶业发展及西藏农牧民脱贫增收奔小康做出了显著贡献。

  改良高原之舟

  2007年,拉萨市当雄县牦牛冻精站面临老站长即将退休而无人接班的困境。这个难题交给了对口支援西藏的北京,希望从北京选派高学历、高职称,且有公牛饲养经验的专业技术人员来承担这一任务。张新慧作为满足这三项条件的唯一人选,被推荐到市委组织部。“由于之前有过进藏经历,我觉得自己能够适应高原的环境,也愿意承担这一重任。”就这样,张新慧作为北京市第五批援藏干部,奔赴拉萨,担任当雄县牦牛冻精站站长。

  来到冻精站以后,张新慧马上进入角色,向冻精站的技术人员了解、学习牦牛的生理习性,翻阅查找资料,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了牦牛的生活习性、繁殖生理和自然生长规律。

  针对牦牛繁殖率低、生长周期长的特点,他经常深入牧区牧民家中实地走访调查,由于牧民居住地分散,有时一天要驱车几百公里,足迹遍布拉萨市、那曲市牦牛集中的乡镇。通过调查,他掌握了牦牛养殖现状等第一手资料。

  “通过提高牦牛的繁殖率,增加后代数量,调整牦牛的牛群结构。有了充足的后备牛,牧民就会自然淘汰老弱病残牛,牦牛群的结构就会日趋合理。大量空怀牦牛经过育肥出栏,走向市场;逐步淘汰、减少配种公牛的数量,推广普及应用人工授精技术,实现牦牛品种优良化。”这是张新慧调研后的工作设想,然而实际操作中,却受当地风俗习惯等影响,牧民思想上难以接受,以致很难推广实施。

  张新慧采取用事实说话的办法,从难孕牛的摸排诊治入手,以直肠把握法输精技术为突破口,提高配种受胎率。眼看着七八年空怀的母牛都怀孕了,张新慧的神奇医术被口口相传。从此以后,他每到一处,牧民都牵着自家的牛排起了长队,抢着让他给看看。很多牧民提到他,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亚布都”(真棒)。

  张新慧带领冻精站技术人员经常是顶风冒雨,在空旷的放牧草场开展工作。为了提高牦牛人工授精的受胎率,他们必须根据牦牛的发情时间做到适时输精,因此经常要在晚上进行输精操作,从下午开始一直工作到第二天的凌晨两三点,时常顾不上吃饭,或是饼子就榨菜随便对付了,有时夜里睡在睡袋里,伴着呼啸的大风入眠。

  他们克服气候条件恶劣、工作环境艰苦的不利因素,为探讨放牧条件下牦牛人工授精技术推广的可行性和适用性,进行了反复试验和改进,总结出了一系列配套措施。他们采用牦牛诱导发情技术,在高原牧区短时间、大规模、高效率实施人工授精技术上取得重大突破,为良种牦牛的扩繁打下了坚实基础。2010年一次性用野血牦牛冻精改良家牦牛3000头,创造了牦牛改良史上的 “吉尼斯世界纪录”。

  “我恨不得把一天当成十天用,给所有的空怀牛都配上种。”然而,工作热情高涨的张新慧也理性地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唯有培训更多的基层技术人员来推广实用技术,才能解决更多牧民的问题”。

  在张新慧的主持下,当雄县牦牛冻精站申请和实施了多项科技研究和推广项目,《牦牛诱导发情与人工授精及良种牦牛扩繁配套技术》《当雄县牦牛本品种选育》《当雄县牦牛程序化人工授精技术推广与示范》《当雄县野血牦牛良种扩繁》等项目逐步推广实施。

  他们还制作了有详细分解图的投影课件,手绘直肠把握法输精剖面示意图让学员传看,而且利用培训教具,手把手教授当地畜牧兽医和技术人员“直肠把握法”。还用心整理出有一百多个专业词汇和短句的藏语发音表。在技术辅导时用手势加上一两个藏语词汇,不仅活跃气氛,还能与当地技术人员简单互动,让他们学得更快。

  张新慧还教授牧民如何在冬春季节合理补饲,满足牦牛生长和发育需要,这样每年春季大量体弱牛的死亡现象就不会出现了;如何控制人工授精怀孕后期母牛营养摄入量,避免胎儿过大引起难产;如何在集中产犊期做好接产育犊准备工作……

  经过逐步改良和新技术推广,牦牛养殖业靠天吃饭的传统局面得到改善,牧民逐渐感受到科技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和效益。

  三年的援藏生活结束了,而张新慧的雪域情怀反而愈发强烈。之后,他作为北京建藏援藏工作者协会的会员,坚持每年进藏援助。北京建藏援藏工作者协会多次授予张新慧年度表彰人物称号。

  提起牛,张新慧总有说不完的话,而讲到自己,他总是话很少。路遇泥石流、车辆爆胎等惊心动魄的经历,在张新慧淡然的讲述里似乎都不算事。问及他做了3次白内障和视网膜脱落手术的眼睛,他也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眼睛至今还有脉络膜渗出的后遗症,只能靠着从不离身的决明子茶来减轻眼睛的难受程度,一副墨镜来抵抗强烈的紫外线对眼睛的刺激。张新慧最不忍心提及的还是家人,“我对家庭亏欠太多了”。女儿上学的路上,总是妻子接送的身影;父亲生病的床前,只好让远在东北的哥哥来陪护;椎间盘严重不适的妻子下了班还得独自照顾八十多岁的母亲……张新慧也希望能多一些时间陪陪家人,但是他内心还是放不下未解决温饱、脱离贫困的西藏农牧民,“只要有可能,我就尽全力把我的知识和技能全都投入到为藏民的服务中,让他们享受到先进繁殖技术带来的效益,为脱贫攻坚尽一份微薄之力”!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是张新慧很喜爱的艾青的诗歌《我爱这土地》,诠释了他对雪域高原深入骨髓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