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看清并用好资本市场？

　　11月25日下午，深圳市前海管理局会议室，4位开展自主调研的委员刚落座，包括瑞思集团、赤诚投资、蜜蜂科技在内的获得参会发言机会的企业家代表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提问。

　　“我们是做纳米材料的，马上要到创业板挂牌了，很想知道这个板块未来的走向。”

　　“我在深圳待了快30年了，很期待这座城市产业发展越来越规范的同时，能越来越灵活，比如注册投资管理类公司本身就非易事，如果想迁走还不能跨区，导致注册地点与实际办公地点不一致，无形中给企业增加了很多成本。”

　　“我们是做创投的，过去20年，我们用400亿元基金投资了500余家企业，到目前已进入IPO阶段的103家，但我们也发现，创投公司的融资来源还比较少，创投资金退出也缺乏转让渠道。”

　　“我们是做融资再担保的，有几个建议：一是建议规范各地财政对于小微企业融资的扶持政策，使促金融服务实体企业的政策也能结成完整的‘供应链’；二是呼吁建立健全信用平台体系，精细化测算中小微企业信用评级；三是调动各投融资机构，为企业全生命周期提供全方位服务。”

　　“我提一个大学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的问题。现在政策要求大学研究院要由实体投资入股，教育部正在推动校企脱钩。这是不是意味着学校研究院这样的事业单位，已经失去了投资职能？但有些天使基金就是要与学校合作项目的。现在这种局面让我们感到困惑。希望委员们帮我们呼吁一下。”

　　“首先感谢大家提了这么多好的意见建议。聆听了大家的发言后，我觉得尽管大家发言时间不长，但反映了一些问题，下面我针对这些问题，和大家进行交流。”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证监会原主席肖钢回答起企业家的问题，就如接受记者采访一样，真诚热情。

　　接下来，肖钢给在场每一位市场主体代表，上了一堂生动的经济课。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描绘了发展宏伟蓝图，其中对金融业未来五年的发展提出了明确要求，其中一项重要任务是，增强资本市场的枢纽功能。对于这个枢纽，我认为可以从四方面来理解。”肖钢表示。

　　第一是连接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的枢纽：宏观看，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对资本市场的影响都很重要，资本市场也是落实宏观经济政策的载体之一；微观看，资本市场直接连接微观主体，直接为实体企业服务。《建议》提到，要完善宏观经济治理，我们过去都说宏观经济管理，治理与管理之间一字之差，内容却非常丰富，有助于我们构建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

　　第二是连接产业升级和科技创新的枢纽，资本市场对产业升级、科技创新都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第三是连接亿万投资者和众多产业融资者的桥梁。

　　第四是连接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枢纽。打造一个有竞争力的资本市场，它不可能就在一个区域内自我循环，资本市场是沟通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促进生产要素双循环的一个重要枢纽。

　　面对企业家们的提问，肖钢一一作了回应。

　　“刚才有同志提问新材料新模式怎么支持，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宣布实施科创板注册制改革试点。今年8月，创业板也迎来了改革。实际上，科创板、创业板的改革，为新科技、新模式企业开辟了上市融资、兼并重组的新路。这两个板都实施了注册制，现在看效果是好的。在两个板实施注册制之后，‘十四五’期间将全面实施注册制，这会极大地提升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对不同类型企业的包容度大大提高，过去不盈利企业不能上市，红筹股不能上市，同股不同权的不能上市，VIE架构也不能上市，现在这些都可以上市了，为未来科技创新型企业、新材料企业、新商业模式企业提供了很好的机会。”肖钢这样说。

　　再来说说房地产企业，或者说是不动产企业融资的事。在肖钢看来，过去30年，我国房地产资金投入量很大。据不完全统计，我国商业物业市值50万亿元，可以说，这是一个超大规模的不动产市场，目前这个市场的确进入到存量盘活的阶段。“资产越重，房地产企业负债就越高，最后很可能背不动了。因此，开发盘活存量的资本市场工具势在必行。从2005年开始，就开始研究REITs（即房地产信托投资基金）、房地产股权基金这些工具。今年先在基础设施领域启动了REITs，以后还要研究在长租公寓再到商业物业试点这个工具。从境外市场实践来看，商业物业是发展REITs工具一个比较好的底层资产。可见，REITs是解决房地产企业存量盘活和滚动发展的一个金融工具，具有较大的市场潜力。这个工具应用起来之后，不仅可以帮助解决重资产的经营问题，也可为投资者带来新的投资工具，适应居民财富管理的需要。REITs是介于股票和债券之间的新产品，比较稳定，回报率也比较好，是个比较适合长期持有的投资品种。”肖钢表示。

　　还有同志提出了另类投资基金，肖钢表示，要进一步发挥私募基金支持创新创业的重要作用，有关部委正在研究起草私募基金管理条例，期盼它的正式出台，大家开展业务能有法可依。

　　也有同志问，创投机构能不能IPO？肖钢表示，资本市场主要对实体企业（特别是创新类的企业）更青睐一些，创投机构融资难的问题，要放在一个比较宽的视野中研究解决，境外的创投募资也不是向IPO去融资，还是要增加全社会长期投资，拓宽长期投资资金来源。

　　而谈及融资担保和再担保的问题，肖钢表示，未来在帮助中小微企业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时，除了各地政府担保基金和再担保基金外，还要重视提升金融科技水平，特别要重视发展数字供应链金融。区块链技术在数字供应链金融应用效果较好，依靠供应链上核心企业的信用，把链条上的几千家中小微企业覆盖，建立互信机制，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问题。

　　“针对有企业家反映的迁址问题，我想谈的一点是，我国具有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但同时需要的是个统一的市场，不能各地分割。现在一些地方行政干预还比较多，影响了企业自主迁址和经营。因此，立足国内大循环，仍要发挥比较优势，并不是以省为单位，自己关起门来搞大而全、小而全，可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内市场，打破省际之间因为利益保护导致的‘割裂’，是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的前提。”肖钢表示。

　　有问必答，是这位中国资本市场资深监管者的一贯作风，而肖钢50多分钟的答疑解惑，增进了大家对于资本市场很多问题的共识，在场聆听者在直呼“解渴”的同时，也对政协委员这一身份，有了更多的认识。

　　■同组组员发言集锦

　　●全国政协常委、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叶青：

　　干企业，第一要务就是创新，成长路上遇到一些问题，要勇于担当，个别企业家一张口就是埋怨政策、认为发展环境不好。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发展起来了。深圳40年变化这么大，其实就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开一家企业，要具备市场竞争力，要适应环境，关键要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只有苦练内功，把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搞上来，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原驻会副主任凌振国：

　　要激发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新动能。政府与企业都要克服原有一味强调做大蛋糕的惯性思维，不仅要一起把新发展阶段的蛋糕做大，应充分提高资源综合利用效率，更要努力把蛋糕做精做细，做得更有营养、高质量、绿色化。新时代、新征程，深圳企业既要立足于粤港澳大湾区，又不局限于大湾区，要勇于跳出、超越大湾区，在贯彻新发展理念方面走前头、当示范，把大湾区发展置于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当中去，系统考量，统筹策划，整体推进。

　　●全国政协委员、陕西省工商联副主席杨正国：

　　40年特区再出发，驱动再创造。给我最直观的一个感觉是在特区里的企业都非常幸福，大家有着很好的创新投资环境。但企业在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也希望能够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